吵雜、痛楚、縈繞在耳邊的慘叫，如同壞掉的錄影帶般，斷斷續續的影像片段和雜訊讓我的頭痛的快裂開了；那影像勉強可以知道是一個戰爭，或一個大屠殺的畫面。
最後一個畫面是一把刀子往我砍來，慢速度的，我被嚇醒了。
「你醒了嗎？」一個古老滄桑的女性嗓音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喘著氣轉向聲音來源，是名看起來很嚴肅的大美女，而且……
「妳的胸部好大……」這是夢嗎？我無意識的伸手去碰大胸部。
「啪！」「叩咚！」一個巴掌一個撞擊，我又失去意識了。
＊＊＊
很神奇的，經過那一次重擊之後，我的夢境純淨的像深海一樣，那些恐怖的畫面在底層蠕動著，剩下就是一整片的黑，黑的令人安心。我舒服的在之中載浮載沉，直到身體逐漸變重、聽到談話聲為止。
「雅拉塔，這隻精靈如何了？」是那個把我巴昏的聲音主人！我覺得我的頭又痛了一下。
「應該快醒了。不過妳下手真重。」一個溫柔的聲音直笑。
隨後我感覺到有手溫柔撥弄我額前的髮。
我睜開雙眼，可以得知我正躺在床上，而這房間跟我昏過去之前的房間並不同，比起上一間房間的嚴肅，這房間令人安心；我轉過頭去看著床邊的兩人，站在一旁的是把我打昏的那人，坐在床緣的則是頭戴飾環的黑髮美人。
「這裡是誰？我是哪裡？」我腦中一片空白，心中像是缺了什麼，空蕩蕩的不好受；除了頭有點暈之外，我似乎沒有半點傷。
「噗哧，你說反了吧？迷路的精靈。」黑髮美人笑了。
「這裡是比路里亞，沙漠中的精靈之都。至於你是誰，我們也不知道，你能想起些什麼嗎？」打昏我的人這樣說道，一附就是司空見慣的感覺。
「我不知道……我頭昏，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坐起來努力想了一下，給她們這個答案，「我只想睡覺……」
雅拉塔輕笑：「卡絲妮亞你打的太大力了，把他的記憶都打出腦外了呢。」
「先別睡，至少要告訴我們你如何稱呼吧？」打昏我的人輕瞪黑髮美女一眼，帶點命令式口音對我這樣說。
「好吧。」我都著嘴巴，努力的想，依然什麼都沒有，只有那深沉的黑海，『……大、大海？』我用了一個我自己也不知道的語言說。
「阿鯨仔？真是有趣的名字。」打昏我的人說，「那麼，在你想起些什麼之前，就留在比路里亞吧。」
她的耳朵有問題！不過我沒有大喊出來，免得我的頭又遭殃，「我想，也只有這樣了，不知道你們怎麼稱呼？」我抓抓頭，碰到頭上的繃帶。
黑髮美女阻止我把繃帶拆下來，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是比路里亞的管理者，卡絲妮亞，你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找我；她是醫者，雅拉塔，她是我們精靈村中唯一會製作藥水的孩子，如果你日後又受傷，可以找她幫你包紮。」卡絲妮亞這樣說，還對我微微點頭行禮，害我緊張的回禮，原來打昏我的人地位這麼高啊！
「我……也是精靈啊？」我呆滯，是這樣嗎？
「呵呵，你問的問題真怪。」雅拉塔拿面鏡子給我。
澎鬆的短髮、呆滯迷濛的眼神，跟美女們比起來略小的耳朵，臉上還有奇怪的花紋，不過整體上來說：「我真帥！」
我開心的左照右照，對自己的長相滿意的不得了。雅拉塔表情無奈的笑了笑，卡絲妮亞則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於是，我成了比路里亞精靈村的居民之一了。
但是我的記憶依然破碎不堪，沒有一段記憶是完整無缺的，常常一覺醒來之後不知道自己是誰、身在何處，都要靠比路的居民好心提醒。居民的名字我也都記不住，頂多只有常碰面的，我會以他們的特色去記住他們而已。我總是忘記吃飯、忘記喝水、甚至忘記呼吸，三不五時就到醫者那邊報到，還會不時被村長關心一下。
「你怎麼又忘記吃飯了？」醫者皺著眉看我，等我把蘋果吞下肚。
「不知道……過了幾天了？」我呆呆的回她，多咬幾口蘋果。
「不要像葛尼提斯一樣，跑去羅佩斯沙漠失蹤幾天幾夜就好了。」村長無奈的搖頭。
「葛尼提斯？」我把蘋果果核也吞下肚，醫者來不及阻止我。
「就是雜貨店的老闆啊，阿鯨仔還沒繞過整個村嗎？」村長試著喚起我的記憶。
「阿鯨仔又是誰？」我舔著手指問，看到村長頭痛、醫者搖頭嘆氣出現疑問。
破碎的記憶讓我這個人不完整，因為不完整，也不會去想未來、過去，甚至是現在，破碎的我，破碎的阿鯨仔。
＊＊＊
「喂，醒醒，我要開店，不要擋在這礙眼。」
一大清早我就被踢醒，揉著眼看像出腳的兇手，是很好看的男人，是誰呢？
「你是誰？」我揉眼打喝欠，看著這位跟我有著一樣朦朧眼神的大哥。
「葛尼提斯，開雜貨店的。」葛尼提斯走進店裡，再度走向我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筆記本。
「這筆記本給你，有什麼該記下來的都可以記下，別再一直問人了。」
「謝謝你。」我接過筆記本，打開第一頁寫下『我是阿鯨仔』。
「好了你走吧，不要妨礙我開店。」葛尼提斯揮揮手。
「嗯，謝謝你。」我感動的抱著那本書走了。
從此，這本書代替我的腦袋，替我記下好多事情，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完這個筆記本。
只是我的記憶也沒有因此更加完整，因為文字可以紀錄的有限。
當我晃了村子一圈回到雜貨店之後，我的筆記本就幾乎快滿了。
「葛尼提斯，你覺得『記憶之塔』是什麼呢？」
「你從哪聽來的？」葛尼提斯眨眨他好看的眼，一樣睡眼矇矓的看著我。
「村長。」我老實回答。
「對我來說，是一種分享共同記憶共同感覺的東西，不過一大早看到隔壁鄰居的惡夢感受真不好。」葛尼提斯皺皺他好看的眉，邊忙著補貨。
「真好，爲什麼我就沒有辦法跟你們一起分享記憶呢？」我嘟嘴，要是我也有辦法分享那座塔的情感跟記憶，會不會我的記憶就不會那麼破碎了？也不會感覺跟比路的精靈有種距離感。只有葛尼提斯讓我沒有隔閡感。
我抱著自己，想哭。其實我偶爾還是會感覺很徬徨、很害怕，很無助的。
「不要緊，不論你能不能分享情感記憶，你現在都是比路里亞的一員了。」葛尼提斯搭住我肩膀，認真的說。
我點點頭，接受了他的安慰。從此不知為何，我很想一直黏著他、看著他，只要在他附近，心兒就會狂跳不已，我不知道這種情感就叫做愛戀。
反正就這樣，我的記憶持續破碎，拼不回原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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