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茅山,是鬣狗。外形像狼,但是長的討喜的多(至少他自己這麼覺得),身上黑色的斑點是他的特色,還有他們族群特有的笑聲。
因為茅山的種族特色,勇敢、戰鬥力強又能只靠腐肉維生,所以在聯合戰爭的時候都是充當前線的砲灰角色。
而茅山第一次看見那個吸引住他目光的人時,是在戰場上、在牛戰士一起呼喊的戰吼聲中,大地劇烈震動和煙塵模糊不了那騎在暗影騎獸背上慓悍的身影。
明明黑豹不是都是暗影部隊的嗎?以潛藏在黑暗之中奪取性命著名的嗎?
那時茅山一身狼狽的趴在地上,吐了滿地的血,身邊都是戰友和敵人的屍體。他以為自己看錯了,硬撐起上半身,抹抹臉細看,卻跟黑豹的眼神對到一起。看到黑豹眼中如死亡一般金色眼眸輕撇過他,他全身的毛都豎得筆直。
而黑豹並沒有在他身上多花一秒,黑色的毛飄盪在空氣中,在他的前方展現了何謂「一騎當千」,以不可能的姿態擋下牛戰士部隊的衝鋒!
從此之後,茅山再也無法將視線從黑豹身上移開。
之後那黑豹可以帶走的牛戰士的屍體,多到可以養活三個部族。
可是他沒有從那人臉上看出任何情緒,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那時,黑豹站在最前線微微勾起的唇角是幻覺一樣。
茅山開始打聽那黑豹的事情,但是沒有甚麼結果。因為聯合戰爭之後大家都會回到各自的部落,繼續過活,沒有人會關心不是自己族內的人,同時也會對外族有警戒心。只是大家都知道這麼一號人物存在,都稱他為「惡魔」。
茅山之後都期待著聯合戰爭,因為他可以再度看到那個人,再度看到他那慓悍異常的身手,就好像……不要命了一樣。
幾次之後,茅山忍受不了每次戰爭結束後思念的折磨。
這次戰爭結束之後,茅山便跟著那人。其實這不困難,因為那黑豹不跟任何人說話,也沒有人願意靠近他,所以當黑豹拉著滿滿三大車的戰果離開的時候,茅山可以輕鬆地跟上。
茅山跟得很近,他希望那人可以轉過來,說一句話也好。但是黑豹卻連耳朵都沒有朝他的方向轉動過,但茅山不想放棄,一直跟隨在那人身後,不近不遠,就這麼默默的跟著。他告訴自己,他們種族不同,那人一點都不想把注意力分給自己是正常的,只要能默默的關注那人就好了。
就這樣,茅山一直跟隨著黑豹,穿越沙漠邊緣,穿越雨林,穿越大草原,看著他將戰果發給偏遠地區的族群,直到戰果發完為止。可是茅山跟的越來越辛苦,因為他害怕如果自己眼神離開黑豹,黑豹就會消失,然後他再也找不到,所以茅山不敢離開去打獵,不敢走稍遠去喝水,只能不斷消耗著自己。
但茅山慢慢發現,當他覺得體力到了極限,黑豹就會停下來休息,茅山就會抓緊時間趕緊休息;當茅山只是不斷跟隨,而日漸消瘦的時候,本來會將獵物吃得一乾二淨的黑豹會留下一些殘餘便離開去一邊休息,讓他得以稍稍果腹;當茅山喉嚨冒火疲累不堪時,黑豹就會順著河岸走一段,他可以趁機多喝些水。
茅山不知道這些到底是巧合,還是黑豹刻意為之。但是茅山願意相信這是黑豹刻意為之的,當他吃著黑豹剩下來的那些殘骸時,似乎可以感受到那人對他的愛。就算茅山知道這是自己的自我感覺良好,但茅山願意這樣想。
但是這旅途也有結束的時候。就算茅山希望他可以永遠這樣跟下去,直到黑豹願意回過頭來跟他說話。
黑豹回到自己的部落,而茅山站在遠遠的,有種強烈被拋下的感覺讓他的眼睛都出水了。
但茅山還是想跟隨著那人,於是茅山在黑豹部落外,找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紮營,然後日日夜夜望著部落的出入口,期待再看到那黑豹一眼。
一開始,因為不同種族的關係,茅山很難認出哪一個是心儀的他。但後來他很快的就明白,他喜歡的黑豹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樣,那眼神有說不出來的……令人戰慄。
茅山的毅力獲得了成果,他逐漸掌握到那人出部落狩獵的規律。但那人跟他部落的人一起狩獵的,茅山再也分不到那份殘餘,於是他努力自己捕獵,可是成功率太低,而且這裡不是他習慣的環境,很多他都不知道可不可以吃,只知道水源在那。
那人好像知道茅山的困境似的,之後他狩獵結束,都會在水源地附近先處理獵物,將不要的部分拋下,茅山就能以那些殘餘生存,雖然日漸消瘦,越來越像鬼魅一般的存在。
直到那天──
茅山記得,那是一場磅礡大雨,把氣味、聲音都蓋得密密實實,他從睡夢中驚醒,發了狂一樣四處續尋,然後他尋到那人,不知道是跟族裡的人相衝突還是怎麼,肚破腸流的躺在地上,進氣少出氣多了。
茅山貴在黑豹的身邊,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見面,也是第一次黑豹看著他,跟他說話。
那人笑了笑,非常滿足的樣子,顫抖地伸出手,茅山趕緊握著。
「笑話我吧。」那人這樣說。
「不!我、我……」那人閉上眼,斷了氣,「我愛你……」茅山這句話,那人已經聽不見了。
茅山哭著笑,笑著哭,醜陋扭曲的臉,獰笑聲被雨聲覓食的掩蓋,帶著最純粹的想融為一體的心,將黑豹吃的一乾二淨,連骨頭都沒有留下。
「永遠,在一起喔。」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