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6日 星期四

鬼大樓 十七、

   日班警衛名字叫做(雜訊),大家都叫他阿明或明哥。

  他比羊羊早進來當警衛一年,這份工作很輕鬆,早上八點工作到晚上八點,只要定時巡視樓層、幫住戶收包裹、注意可疑外來人士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要注意的事情,而且這工作福利真的很好,見紅就休,而且臨時請假老闆都可以接受。

 

  不僅如此,這裡的住戶也很少麻煩他做什麼事情,就連包裹信件都能自己過來取,也沒什麼訪客要注意。雖然門口挺大的,不過偶爾會有搬家公司進來處理住戶搬家的事情,沒有其他車輛的進出。畢竟他們大樓很特別的,沒有地下停車場。

 

  只是工作一陣子之後,他感覺到有很多地方不對勁。

 

  例如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本來是牆壁的地方多了很多監視器,但好像是線路沒接好還是怎樣,都是雜訊花畫面,還找不到監視器的開關沒辦法關掉,讓他眼花了好幾天,還好的是監視器沒有聲音,如果都是那種雜訊的嚓嚓聲一定會讓他萌生想要離職的念頭。

  而等他注意到時候,監視器就有畫面了,但畫面內容讓他匪夷所思,就是……這樣侵犯住戶的隱私真的好嗎?除了有各個房間從門口往內照的監視器之外,就是各個樓層的走廊、樓梯轉角處。但是住戶的房間內……嗯……

 

  反正跟自己無關,或許租客在承租的時候就知道這件事情了呢。

  只是看到警衛室休息室也有監視畫面他有點不舒服而已,不過樂天的他很快就把這件事情拋去腦後,就當成是老闆在觀察他工作認不認真吧。

 

  除此之外,他也能偶爾看到監視器裡住戶奇怪的舉動,這成了他上班的時候打發時間的小遊戲,找看看今天又是哪位住戶有奇怪的狀況。

像是六樓最左邊那個女生住戶,基本不出門,偶爾可以看到她在廚房忙一陣子之後突然手舞足蹈了起來,跑到門口拉門,然後滿地打滾,躺在地上幾個小時睡個午覺之後又站起來,像沒事人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麼睡午覺之前要有這種奇怪的儀式,也不是每天都這樣。

  還有九樓右三的住戶,常常在地上用紅色的顏料畫圖,畫完之後放上蠟燭,接著就跪在圖裡好幾個小時,再站起來狂笑,摔枕頭,然後抱頭打滾,接著站起來收拾房間,聽朋友說有些人在打坐或冥想的時候會有一些儀式,這人的儀式真特別。

  總之,住戶們奇特的行為很多,他每天都樂此不疲的找今天又是哪位住戶「表演」什麼節目。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監視器正中間出現了一台電視,普通的那種,桌上還有一支遙控器,隨便他看電視節目,他才沒有繼續注意住戶的怪異,他可以一直看電視看到下班,沒辦法他從小就是電視兒童。不過該巡邏該做的事情他還是有做啦,他可不想丟掉這麼好的工作。

 

  奇怪的事情還有,有時候會有車子從大樓內部開出來,要他幫忙開門。他通常都會下意識地確認車主資訊之後打開鐵門放人走,但總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還有那個頂樓,他每次上去巡邏的時候,看到鎖上都會被貼符咒。撕過幾次還是有人會貼,但沒撕就不會貼新的,想說可能是哪一戶人有特別的怪癖,也就沒有再動過那些符咒了。

  頂樓他有進去過了,就是很普通的大樓頂樓,有整棟大樓的冷氣室外機、水塔跟晾衣服的地方,還有一些住戶種的盆栽,雖那些盆栽看起來都黑黑灰灰枯萎的樣子,有時候傍晚上來看的時候還會眼花把那些盆栽看成人的肢體,怪毛的。

 

  喔對了,定期叫水塔清潔也是他的工作。只是來洗水塔的那位固定的師傅都會帶著簡易氧氣瓶、身上掛一堆平安符的在工作,不知道這師傅遇到了怎樣的事情,他看過水塔打開來的樣子,並沒有特別的有異味呀,而且師傅從來都不說話的,他跟師傅搭話也都不理會。

  他找過老闆抱怨這件事情過,老闆就說這是配合很久的師傅,洗水塔又洗得很乾淨,水電有問題也都是找他修理,這種老工匠大概都有自己的怪脾氣,忍忍就過去了。他想想也是,他家老頭不就也是這種古怪的硬脾氣,又固執嘛。

 

  只是工作久了,他開始感覺到體力不支,尤其是去巡邏過頂樓之後回到警衛室,他都需要去休息室睡一下才能恢復精神。以前當兵的時候他體力可是班上最強的人呢,真是歲月催人老啊。

 

  後來羊羊來應徵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他們有夜間警衛啊?也是,高級大樓嘛。不過眼前這個看起來像是少年的少女看他的表情跟眼神有點奇怪,也讓他覺得奇怪。但想到之後是同事,也就盡量打好關係吧。

 

  對了,說到這裡,夜班日班,都只有一名警衛呢?嗯?好像哪裡不太對但又好像很正常?他敲敲自己的腦袋,感覺無聊的工作做久了,腦袋也有點不太靈光了。

 

  他後來發現自己上下班的時間跟羊羊的時間搭不起來,雖然沒什麼好交接的,大概老闆這樣安排有自己的用意吧。他買了一本筆記本,放在桌上當成是交接本,把一些注意事項寫在上面,可惜的就是,能看到羊羊在當夜班警衛時候的痕跡;例如多了一張椅子、休息室的物品被拿出來一份放在那張椅子附近;但寫在交接本上的訊息都沒有被回應過。

  這讓他有點難過,後來也不再寫那本交接本了。偶爾掃到桌面上那本本子,還是覺得有點內心發堵,大概是見面那天自己給對方不好的印象嗎?雖然他自己沒感覺就是了。

  唉,想脫單好難啊,羊羊長得很可愛的說。或許職場戀情就是這麼的沒有緣份吧。

 

  只是讓他沮喪的不只是交接本沒人回應而已,他的房東要賣房子所以把他趕出來了,無處可去的他問老闆可不可以讓他住在警衛室,他只要有地方可以睡覺就好了,而且這樣的話晚上不就可以跟羊羊搭上話了嘛!也不知道那樣一個女孩子自己值夜班會不會害怕,或許自己還能幫上忙呢!

 

  老闆聽到他說他下班都會去健身房鍛鍊跟洗澡,也沒什麼行李之後,爽快的答應了他的請求,而且還很好心的不扣薪水,說是年輕人太不容易了,能幫他就幫,既然只是要睡覺的地方也就不額外收錢了。

 

  他很開心,連忙講一堆誇讚老闆的話來,掛了電話之後他就正式搬進警衛室的休息室了。不知道是警衛室待太久很熟悉,還是怎麼回事,他的睡眠品質特別的好。每次鍛鍊回來吃完飯之後就特別睏,就算偶爾半夜醒來去上廁所或是喝水,也沒能跟羊羊碰上面,這也讓他稍感沮喪。

  不過可以默默陪伴羊羊上班也是好事吧。他這樣安慰自己。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父母自從他搬進警衛室的休息室之後就跟他失去了聯繫,除了報警說他失蹤之外,還到處找他的下落,甚至白天跑來警衛室找他。明明他就坐在警衛室門口,但是他的父母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他的父母。

 

  而且他覺得自己意識越來越模糊,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在哪裡。只是機械式的巡邏、打開關上頂樓的門……打開關上樓梯間的小房間……

……清潔地下室的殘缺肢體跟滿地血汙和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將中庭的屍體擺放整齊向頂樓看去,祈求神祉接收供品……

  ……站在頂樓跟巨大的、翻湧著、扭動的、眼睛?對視,讓神祉充盈自己……

 

  雖然偶爾會清醒過來,例如有次他就看到羊羊出現在中庭,而中庭現在有兩具屍體,他剛剛才祈求神祉接收供品而已,他只能急忙喊道:「妳怎麼大白天來了?不要看!快離開!快點!」

  把人趕走之後,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把羊羊趕走,一起接受神祉的偉大不是很好嗎?可是他的意識又模糊了。

 

  直到隔天,他又摸到了那本交接本,交接本是打開來的,羊羊在上面寫說:「抱歉我現在才看到交接本,謝謝你的提醒,這些注意事項我都知道,這是我去廟裡求的平安符,不知道為什麼神明要我多帶了一個,就送給你啦!」

  他撫摸著那行字,感覺冷透的身體多了一絲暖意,他將護身符拿起來感受那溫度,然後放在胸口的口袋裡。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